摘要：城市，从来不仅是生存空间，还是人们诗意栖居的家园；城市更新，也不只是表面上的拆建修补，更蕴含着一座城市的精神与内涵。在谋求城市更新的道路上，韩国首尔依托以建设“让市民倍感幸福的城市”为主旨的《2030首尔规划》，摸索出一种以存量为基础，挖掘...
城市，从来不仅是生存空间，还是人们诗意栖居的家园；城市更新，也不只是表面上的拆建修补，更蕴含着一座城市的精神与内涵。
在谋求城市更新的道路上，韩国首尔依托以建设“让市民倍感幸福的城市”为主旨的《2030首尔规划》，摸索出一种以存量为基础，挖掘增量价值的新方式。
城市“成长”该往何处去？首尔用自己的经历，讲述了一座城市“优雅”更新的故事。
“可盐可甜”的城市形象
首尔时尚中心东大门的后街，是一方闹中取静的“隐秘角落”。穿过几个路口，空气中开始弥漫起咖啡的味道。寻着气味前行，人们最终会抵达一座兼具古朴与现代风格的韩式宅院。
斑驳的砖墙上悬挂着印有英文字母的招牌，透过复古的木格窗，依稀可见的是泛着金属光泽咖啡机和北欧风的桌椅……在首尔“水泥森林”中，这座亦古亦今的宅院成了一抹特别的存在。
东大门韩屋，是这座古宅过去的名字。如今，它有了一个“新身份”——J.Hidden House咖啡艺术空间。
2018年，韩国人Grace Jun决定将这座占地300平方米且拥有百年历史的老建筑打造为既可以近距离体验韩国传统文化，又能供人们休闲和举办活动的场所。
“东大门韩屋有五代传人，既经历了战争年代，也目睹了韩国经济的腾飞，它是韩国历史的见证者。”改造过程中，Jun留下了这里最“原汁原味”的部分，“门窗都是百年原作，原有的木质结构也被完整保留，老化的木梁经过手工打磨又焕然如新，我们的过去是值得被保留和分享的。”
韩屋是一种用木材等天然材料建成的韩国传统房屋，起源于14世纪的朝鲜王朝时期。在古代，韩屋屋顶上青瓦曾是豪门贵族的符号。但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和城市现代化水平的提升，韩屋保暖性能差、设施老旧等缺点日益显露，无奈只能给商品房“让路”。
尽管曾一度没落，但韩屋并未就此消亡。在以后的岁月里，人们逐渐意识到文化遗产的重要意义。由此，首尔市政府不但大力推行保护政策，还加速了韩屋的现代化建设。
在保护韩屋的过程中，首尔市政府首先面临的，是保留韩屋原始风貌与居民渴望改善居住条件的矛盾。
为消除居民的顾虑，首尔市政府提出了一系列援助和补偿措施，其中包括：土地所有者可向首尔市出售韩屋；对于改造韩屋的家庭，政府提供资金援助；对保护传统韩屋有贡献者，可获得较低的银行贷款利率。
在韩屋的现代化建设过程中，韩国市政府采取了以下几条路径：一是将餐厅、咖啡馆、手工艺品店引入韩屋；二是将韩屋改造为韩国传统文化体验馆、剧院、图书馆等文化设施；三是投入大量资金研发建造技术，提高韩屋居住的功能性和便利性。
终于，在不懈地努力下，首尔至今尚存有四五片韩屋聚集地。一些古老宅院和东大门韩屋一样，在保留传统之美的同时又被赋予了现代气息，成为新晋网红打卡地。
值得一提的是，韩屋密布的北村，在首尔市政府为期8年的保护与改造后，摇身成为首尔人“最想走一走的街道”。而“北村美化工程”还成为韩国第一个荣获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亚太地区文化遗产奖项目。
其实，传统韩屋的“华丽转身”只是首尔在城市更新中实现传统风貌与现代功能融合的一个侧面。在韩国世宗大学创意文化系助教授金英美看来，在景福宫西北面青云孝子洞和付岩洞一带，人们同样可以深刻地感受到古典与现代、自然与人文相结合的“首尔风情”。
“这片区域有山和溪谷环绕，人们在市中心就能拥抱大自然。”金英美介绍道，“与此同时，曾是世宗大王第三子安平大君宅邸的武溪园，现在被首尔市政府复原为传统韩屋住宅，并被打造成了具有演出功能的综合文化设施，而武溪园附近的首尔美术馆则传递着这座城市的艺术感与现代感。”
“韩语中有一种表达叫‘可盐可甜’，用这句话来形容首尔古今相融的城市形象再合适不过，可以说，这就是‘韩国的当代美学’。”金英美认为，“这种传统与现代相融的空间配置，得益于首尔市政府的行政规划。”
废弃高架桥的“再生”路
一座废弃的高架桥能做什么？在几轮“头脑风暴”后，首尔人给出的答案是——让它变成一座空中花园吧！
从承载城市历史的老旧设施到联系周边17个方向的“花园式”空中走廊，首尔站高架桥的“再生”，呈现了城市更新的另一种可能。
20世纪70年代是首尔城市经济快速发展期，也是韩国人口向城市集聚最快的时期。为了应对人口流动压力，首尔站高架桥“应运而生”。
作为人们当时乘火车进入首尔最先看到的地标式建筑，首尔站高架桥曾一度成为这座城市工业化发展水平的一种象征。
其实，在那时，首尔站高架桥不仅是打通首尔站一带的交通动脉，还是一条带动整个中西部地区发展的“致富线”。因为它的出现，首尔站西侧一带的缝制产业和东侧南大门市场形成了一条最为直接的“产业链”。
因此，承载着一段城市发展辉煌历史的首尔站高架桥，在很多首尔民众心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座令无数首尔人引以为豪的建筑因设施老化等安全问题逐渐失去了往日的光彩。首尔市政府计划于2015年全面停止高架桥车辆通行，开始实施拆迁工作。
但鉴于首尔站高架桥的特殊意义及其拆除可能对周边地区产生的巨大影响，首尔市政府决定采取“停下来，再仔细考虑一下”的策略，由听取专家意见转变为兼听市民意见，于2015年组建市民委员会。
在全面听取市民想法后，时任首尔市长朴元淳表示：“首尔站高架桥蕴含着城市历史，是曾陪伴市民生活的重要基础设施，比起拆除，不如选择‘再生’。政府会和市民一起，努力让首尔站高架路再生项目成为首尔开发模式转型的典型案例。”
在市民全面参与决策后，《首尔路7017计划》于2015年出炉。经过两年紧锣密鼓地施工，一条长达1024米的空中花园步道“首尔路7017”于2017年5月正式开放，首尔路高架桥由此重获新生。
从车行到人行，从交通枢纽到兼具交通、休闲、文化、购物等多功能的空中步行街，如今的“首尔街7017”，触目所及的是令人赏心悦目的花花草草，充满暖意的标语，风格各异的咖啡馆，静谧温馨的读书角……
站在眺望台，南大门市场、万里洞等首尔城市美景尽收眼底；待到夜幕降临，华灯初上，“首尔街7017”又宛若一条散落在首尔的银河；沿着步道漫步，你可以前往17个目的地中的任意一个。
可以说，“首尔街7017”既增加了城市绿地，也提高了城市“颜值”，此外，它还将周边一带的文化、服务、商业等资源连接在一起，给地区经济发展注入了新动力。
如何让城市留住自然
城市更新的模式并非千篇一律，在寻求人文回归的同时，留住自然也是首尔人的愿景之一。
横穿首尔市中心的汉江，不仅曾是韩国经济发展的象征，更是养育首尔人和万千生灵的生命之水。据统计，汉江两岸曾分布着580多种植物和数百种昆虫，在冬天，还会有数十种珍稀品种的候鸟前来安家。
可在20世纪50年代，首尔市为了消除水患，在汉江两岸修建了很多混凝土堤坝。但防洪问题解决了，生态系统却遭到了破坏。由于河道被硬化，首尔市民失去了亲近汉江的机会，许多动植物也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家园。
但在以后的日子里，首尔市政府及市民逐渐意识到保护生物多样性的重要性，计划投资5431亿韩元（约29.3亿元人民币），大力推进恢复汉江两岸生态环境的“汉江复兴计划”。
时任首尔市长吴世勋表示，将在任内进一步提高市民的幸福指数和经济水平，把首尔打造成一个经济发达且清洁美丽的国际化大都市。
作为人类最大的河道恢复工程之一，“汉江复兴计划”在公民、专家及政府相关部门经过为期两年的共同磋商后于2014年启动，预计于2030年完成。具体包括：拆除混凝土堤坝，用能长草、能净化水质的土质堤岸加以替代；增加植被、打造茂密的汉江森林，为动植物创造一个有吸引力的栖息地；增加艺术元素，打造具有文化氛围的堤岸等内容。
在计划实施过程中，首尔市政府有以下几点做法值得参考：其一，他们十分重视多部门之间的密切协作，以确保进入汉江的水质是干净的；其二，汉江整治有严格的规划，并提供充足的经费以保证项目的顺利进行；其三，在汉江管理过程中，市政府并没有将所有权力集中交予行政机构，而是赋予了公民及民间团体一定权力，例如创建了由60多万公民组成的汉江水务委员会，鼓励普通百姓参与决策过程的每个阶段，再如举办志愿活动和培训。
近七年过去，“汉江复兴计划”如今颇有成效。
今天的汉江两岸，已是一幅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的都市画卷：江边营地里，随处可见的是搭着帐篷、惬意享受绿地、阳光和水景的首尔市民；江边公园里，人们手捧咖啡，在徐徐江风中，或交谈甚欢或沉浸于片刻的宁静中；站在江边放眼望去，可以看见水上出租车激起的层层涟漪和在水面上轻盈略过的飞鸟；到了晚上，江水里闪着彩光的音乐喷泉和首尔斑斓的夜景交相辉映……
设计首尔策划官李炅暾指出，“软性”是首尔转型的关键词，“一座城市的成长最初要经历‘硬性’阶段，但若要走向可持续的未来，就要从‘硬性’转向‘软性’”。
规划城市未来的蓝图
北京大学区域与国别研究院博雅博士后于婉莹认为，在首尔近20年的城市更新背后，2013年发布的《2030首尔规划》起到了战略性作用。
《2030首尔规划》由市民、专家等首尔各阶层人员参与协商制定，描绘了首尔未来20年的城市蓝图，包括打造“历史源远流长的文化城市”、“建设公园先导型生态城市”、打造“无需依靠轿车的生活便利性绿色交通环境”等核心主题和目标。“可以说，无论是韩屋的转型，还是首尔站高架桥的再生，抑或是‘汉江复兴计划’，都能看到《2030首尔规划》的影子。”
于婉莹表示，城市再生是首尔市在城市整改方面具有极强借鉴意义的方式，其对老城区、老旧设施的现代改造，并非传统意义上的重建。“首尔市重视历史与传统的延续，擅于倾听市民的想法和建议，通过财政支援、相关法律整顿及矛盾与利害关系调整等方式，创造出一条极具特色的城市再生方式。”
上海社会科学院城市与人口发展研究所博士副研究员杨传开认为，首尔城市再生的做法为上海城市更新提供了以下几点有益启示：其一，注重公众群体参与，体现人民城市理念；其二，注重历史文化传承，强调传统现代融合；其三，注重自然生态保护，体现绿色更新理念。
与此同时，杨传开表示，注重发挥数字技术以及适老化更新改造也是城市更新的一些新方向。
来源：新民晚报（记者 王若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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